虚圈的一些时刻
「当我孤身一人的时候我梦到海岸线，而话语抛弃了我。」
夕阳落下的时候他看到一片海，光与海潮一同涌来，樱花飘零在晚风中，晚风浩荡的吹来。
有个人站在海边，衣袖在风中起落，微微回过头来看向他，眼底一片动人心魄的碧。
他不自觉的伸手——
“乌…”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声从头顶处炸开，葛力姆乔睁眼，入目好一张血盆大口，他几乎都能看到对方的食管了。
食管头凝聚着猩红色的能量——再熟悉不过了，葛力姆乔腰都懒怠直起来，伸出食指平平向上，指尖瞬间凝聚出更强十倍的闪光，转瞬就把那不知哪里来的大虚送入净土了。
连攒个虚闪也得这么长时间，现在连这种废物都敢来虚夜宫狩猎十刃了吗？
漫天余灰娓娓飘落，葛力姆乔揉着脖子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想起自己苏醒瞬间下意识的反击，那个姿态，那个伸出食指放出闪光的姿态——
那不是他的虚闪。
故人梦中回首，在梦醒的那一瞬借了他的躯壳。葛力姆乔扶住额头，心想这算什么？虚是无心而活的恶灵，重视同伴的已经算是异端，这样苍白贫瘠之地，也能滋生出——
他没搞明白自己和乌尔奇奥拉算做什么。
同伴吗？葛力姆乔心想真他妈的荒唐，我可不会和赫丽贝尔睡觉的。
那算什么呢——
——第四宫从前就是十刃宫殿里最冷清的去处，前第四刃没有属官，无心争斗，宫殿里只住过一个蓝染下令看管的人类，现在人鬼皆去，推开宫殿大门的时候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叫人牙酸的响，再一瞧屋子里竟然都落灰了。
葛力姆乔啧了一声，心想这完全没什么看头嘛。
第四刃的房间便如主人一般没有意思，象征意义更大于实用意义的石床，与他一般的只是光秃秃一张床，连个枕头都没有。墙边冷清清立着个柜子，里面排着七八个抽屉——葛力姆乔想象不到乌尔奇奥拉那样的人有什么东西值得储存，不，这很奇怪，如果没什么东西需要保管，放一个柜子干什么？
房间里唯一有点意思的是高处开了一个窗户，拦着几道栏杆，看去就跟现世监牢似的，外面正对着虚圈的弯月。
月光扑了一地，这让葛力姆乔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那大概算是一个开始。
尽管他也不知道开始了什么。
你也不喜欢虚夜宫的天穹吗？拉开第一层抽屉的时候葛力姆乔突然想到这个。
果然。
不出他所料，柜子里果然空空荡荡，连个灰也没有。
葛力姆乔骤然感到一阵失落，几乎让他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出来。
剩下的抽屉也一定什么都没有。他这样想着，拉开了第二个。
也没有。
第三个也是空的。
第四个也是。
葛力姆乔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只是拉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心情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个柜子——哪怕它是第四刃宫里的柜子也不能阻挡豹王心情不好时的手劲，随着他不耐烦的一抽，整个柜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然后“卡啦——”一声，四分五裂了。
然后四分五裂的残骸中咕噜噜的滚出来一地碧绿色的球体。
葛力姆乔：“……”
什么毛病啊？！
葛力姆乔眉角几乎都抽搐了，伸手捡起一个——没有错，这个感觉，这是一个结界。封闭外来灵压的同时阻断内部灵压外泄，是用来保存什么脆弱的东西的。
结界里是一个眼球。熟悉的碧绿色瞳仁躺在他手上，安静而淡然的看着他。
明明只是一个眼球，葛力姆乔竟然奇异的从这个球体身上看出了一种类似于“眼神”的东西。
可是那家伙没事抠出来这么多眼睛干什么啊？！葛力姆乔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四十刃，是个狠虚。
乌尔奇奥拉的眼睛可以保存记忆，葛力姆乔并不十分了解那是怎么样的一个机制，是他把眼睛拿出来之后也可以控制别人不能看到自己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东西，还是没办法控制，或者是其他的怎样，不过看着这一地乱滚的眼球，葛力姆乔大概也能明白了。
大概都是那家伙不想让别人看到的记忆吧。
竟然这么多，看不出来啊，那家伙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葛力姆乔这么想着，摩挲了那眼球两下。
我可不管，乌尔奇奥拉——我可不管你想不想让别人看到，反正我看到了——
葛力姆乔灵压微微一震，碾碎了那些眼球上的结界。
随即铺天盖地的光影涌来，他看到一片纯白色的荒野，一棵肢解枯瘦的树在风中摇曳，树下坐着纯白色的人影。
葛力姆乔没见过乌尔奇奥拉归刃，不过凭借着那相同的面具也能猜的出来是谁。
他在那棵树下安安静静的坐着，倒一点不像个大虚该有的样子，只是仰起头，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他这样坐了很久，然后有一个人走到他身边，向他发出了邀请。
那是蓝染。
随后他取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葛力姆乔看惯的冷淡的脸，变成了虚夜宫里的第四刃，看到他追寻着心的意义杀了第一个同伴后，轻轻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露出了一个有点疑惑的表情。
那不是个脆弱的表情，其实在第四刃那张冷淡的脸上最剧烈的情感表达，也不过就是微微皱起了眉罢了。可葛力姆乔隔着一道生死回望他过去的困惑，只觉得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看上去真是可怜啊。
或许生而不知并非苦痛，非要问个结果才更痛苦吧。
光影突然一变，流泻出一大片炫目的蓝色，葛力姆乔一怔，看到了自己。
都是自己，或者是在蓝染的回忆上大呼小叫，或者是在虚夜宫天穹上闲着无聊乱轰虚闪，或者是自己对他的各种无意义的挑衅…葛力姆乔从没想到原来他会把这些东西都留下来。
最后是一个月色很好的夜，他和他在月色下身体交缠，乍一看去很像是那些人世眷侣。
葛力姆乔沉默了很久，觉得自己突然很想见一见乌尔奇奥拉。
